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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羊城晚报(广州)] 许江:画葵用力 写序文心 治校强势

今天,“东方葵:许江艺术展”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开幕。展览展出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“葵园”主题的大型油画作品近五十幅、系列水彩作品百余件,以及一系列雕塑作品。这是首位“50后艺术家”进入国博举办大型个展。

许江的葵花已经不是第一次登庙堂之高。在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上,他的葵花作品被醒目地陈列在中国馆入口。同时,许江的艺术影响力还深入到江湖之远。他先后创立了“上海双年展”、“中国画双年展(杭州)”、“西岸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(上海)”、“中国油画双年展(北京)”等重要国际艺术平台,被认为是上世纪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合法化的重要推动者。

“如果他以为画葵我会投他一票那就错了”

葵是我的载体,我在如此这般的葵的生长和冶炼当中把自己放进去、把一代人放进去

羊城晚报:近十年来您主要以葵花为创作题材,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?

许江:像这次我在北京国家博物馆的展览,定名为“东方葵”。葵是全世界都有的,叫“东方葵”就指出了它的地域性。实际上拿它比喻人的话,就指出了一个特殊的群体,这个群体就是“文革”中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。这一代人有特殊的经历,通过这样一个记载着青春记忆的意象来体现他们的人生和记忆,借着这一物种展现他们所有的能量,这便是“东方葵”的使命。

而且中国人有咏物的传统,通过画梅兰竹菊表达个人的志趣。但是我画葵,还不仅止于这些。我不仅是画,实际上还直接用葵。葵是我的载体,我在如此这般的葵的生长和冶炼当中把自己放进去、把一代人放进去。

羊城晚报:这次全国美展的作品里面也有不少画葵花的作品,您觉得这与作为评委的您有关系吗?

许江:我觉得可能有一点关系,是从众心态,但这不是根本的。如果他只是以为许江画葵,许江会是评委,所以我画葵他就会投我一票,那就错了。首先他必须被葵感动,葵的内涵他能够了解,在这个意义上,才能画得好。关键不是你画不画葵,而在于你能否画好葵。

实际上,成功艺术家的作品都有很多“小年轻”学,学你的画法,学你的题材,这是艺术园地里非常正常的现象。但如果是我的学生,我会告诉他,我们要避免学习一样的东西。有些人说葵好看所以我画葵,这是需要的。但是“好看的葵”能坚持多久?所以我们希望在葵当中能够有更深层次的心灵的东西。

同样是葵,你的葵如何与他画的不一样?他画的葵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,浑身通红;他的葵像是寒风大地上的老者,孤零零地长在那里,表现出人性持久而苍凉的孤独,甚至表现出在广场上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内心的孤独……那你呢?画要有背后的东西,你才能锤炼出自己个性的语言。

“今后的人都很难达到我”

今天我真的看到消费文化和市场对艺术的深刻影响,使得这样的变革好像还没有到来

羊城晚报:全国美展是美协体制内的艺术系统,相对来说,当代艺术则是体制外的、野生的系统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当代艺术合法化进程中,您个人无疑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 许江:我个人做的事情除了诚意是不够的。因为这种诚意是一对一的,应用面很窄。当时,我是利用我高校学者的身份,把西方当代艺术的研究方式和展示方式带到中国来:做双年展。

双年展还是双年展,但问题是中国问题。所以上海双年展,从第三届开始,我就制定了基本的主题,以上海这座城市为母体来演练城市发展中的所有问题,让全世界的艺术家共同参与这场讨论。比如有一届“快城快客”,讨论的是城市移民问题。外国艺术家说移民我们早讨论过了,没有意义。我说很有意义,因为中国的体制不一样。结果四十多天一场大雪,两亿民工无法回家,证实了我这命题是大问题。

羊城晚报:坊间多有传闻,说您之所以能够在艺术界发挥出这么大的能量,和您与政界人物的关系分不开。您方便回应这个传闻吗?

许江:这是毋庸讳言的。你没有这样的地位,很多事情就做不到。但就看我们拿这些关系来做什么了。你也可以拿这种关系办厂挣大钱,可以利用这种关系推销自己的画为自己营造市场,但你也可以拿这种关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,比如说发展艺术教育、办上海双年展、让人们认识中国艺术,使得中国艺术像今天这样,在世界上可以拍着胸脯说“我并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封闭”。

这里面不存在走后门,我只是借用这种关系来推进艺术,施展我对艺术的理解和文化的理想。所以我觉得今后的人都很难达到了,这的确跟我个人是有关的。

羊城晚报:您的意思是,您个人这种独特的模式、现象,未来可能无法复制?

许江:我在想,中国的艺术应该通过这一系列变革后变得更有活力,但今天我真的看到消费文化和市场对艺术的深刻影响,使得这样的变革好像还没有到来。就像全国美展,按道理如今条件很好的,但令人感动的画反倒没有了。展出的作品件件都好,但哪一件感动你了?这个可能是没有战争、没有迫害、没有控制的年代的通病。

访谈

“用我的文心管这个学校”

你知道我如何领导这个学校吗?为所有的老师出作品写序,已经写了两百多篇

羊城晚报:您觉得自己是很强势的院长吗?

许江:今天,在这个社会做事情有种紧迫性。比方说,中国美院的改造,恰逢高等教育扩招,本来一年招收80个人,全校300个人,现在我们一下子招了1000多人,全校一下变成了几千人。所以你怎么办?想慢都不行,时势在变化,你要积极回应它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不是你强势不强势,其实是大家齐心不齐心。齐心了就强势了,不齐心你强势有什么用?这个学校有一点好,大家齐心,这是非常重要的基本。

为什么大家觉得我强势?就是因为我讲话大声。其实我还是从善如流的。我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,采纳他们的意见。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意义的时候,也会义无反顾地推进。然后我会提出我的思想系统,如果你没有你的系统,那么你就只好听我的。

羊城晚报:在艺术界有一种“强人现象”,一个强人位置上,他会把学院、美术馆等机构办得有声有色。一旦他离开这个位置,这个机构就完全不一样了。您怎么看这个现象?

许江:对,是会这样。所以我们“老葵”最重要的使命在于培养下一代。一方面不能选唯唯诺诺的人,这里面一要学识,二要文凭,三要肯牺牲。这点很重要,因为实际上在这个位置上,你要牺牲。

有的人,觉得到了系主任的位置,他的画会马上涨价。于是为了这个去做系主任,做上了之后又天天想我要自己画画,这个会那个会我不开、事情不干,那你完蛋了。让你到这个位置,不是为了你的画价负责,而是要为你的专业、你的群体负责,要你有所奉献。为什么画价升高?这是社会在这方面给你的肯定,你要当得起这个肯定。

羊城晚报:但“强人现象”当中,机构总是很依赖于这个“强人”的。您是否担心过中国美院也会对您形成一种依赖或是惯性?

许江:这个问题很深入。这确实是有的,需要警惕。我个人觉得这其中有几个方面:一个就是过分依赖会造成这个人有时为所欲为。人的变化不是一天两天的,无人监督,这是个大问题。

我不一样的地方是,我是个画家,要回到画画中去。一回到画架前面,你这个东西画不起来,就是画不起来;隔壁那个人画得很好,你在他面前就要低下头来了。你要是真爱画画,“哇,他画得真是好”,这时候你的心就有另外一种尺度衡量自己,会不断钦佩他人,你就把自己置于了某种价值观的管束之下。

还有,我希望自己这个系统能强起来,个体的人也是极其重要。怎么把一批真正有眼光、有胸怀、有能力的人放到责任的层面上,放进一个好机制当中,这是至关重要的。

羊城晚报:艺术家往往是桀骜不驯的。作为艺术院校的领导,您怎么平衡和处理与他们的关系呢?

许江:跟他们交朋友。你知道我如何领导这个学校吗?为所有的老师出作品写序。我已经写了两百多篇序了,我相信古往今来这都是罕见的。现在学校里老师们心中都想:“我要是想让院长写篇序,起码得好好干啊。”

你看起来那些文字是篇序言,其实是院长对他的评价。而且不是对这人琐碎的评价,是对他艺术的评价,所以他很在乎。你能不能切中这个人艺术的要害,让他心中腾起一团火,必须对得起院长对他的评价。这对你院长的要求就很高了,文笔、眼光与诚意都不能少。

我其实也完全可以请人帮写,但我从来不这样。其他人没有这个角度,也没有我这个气质,他们在词语上搞不过我。这一点我很自信。我说过我是用我的笔在管这个学校,或者说是用我的“文心”在管这个学校。我用文心写每一个人。

所以中央美院叫我去,我不去。那里是另外一个系统的,我做不了那些事情。我这个学校出来的,谁都认识。院里小学的很多孩子见我,也管我叫许老师,不叫许院长,我很高兴的。